>我们在荒岛上举行扑克锦标赛,赌注不是金钱,而是各自的记忆。
>每输一局,就会失去一段重要回忆——初恋、家人的面孔、自己的名字。
>当多数选手变成痴傻的空壳后,我发现对手们正偷偷交换纸条。
>他们早就认识,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游戏。
aapoker电脑版下载中文版>现在轮到我自己下注了,而我押上的是最后一段记忆:如何游泳离开这座岛。
雨点开始敲打棕榈叶编织的棚顶,噼啪作响,带着一种催命的急迫感。咸涩的海风裹着湿冷,钻进棚子,吹得中央那盏昏黄的煤油灯摇曳不定,光影在几张麻木或扭曲的脸上跳动。 “跟,还是不跟?” 萨拉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木头。
她对面,那个自称“汤姆”的男人,曾经健谈开朗的汤姆,此刻眼神空洞,嘴角挂着一丝茫然的口水。他歪着头,像是在努力倾听远方某个不存在的声音,对萨拉的问话毫无反应。他面前堆着的“筹码”——几片磨光的贝壳,几块颜色各异的小石头,少得可怜。
“他没了,” 坐在萨拉左手边的刀疤脸男人,马库斯,不耐烦地用指节敲了敲粗糙的木桌,“清台,下一局。”
旁边一个穿着破烂西装的男人,默默地伸手,从汤姆面前拂走了那几片贝壳和石子。汤姆依旧一动不动,只是眼皮耷拉下来,像是要睡了。
萨。
萨拉胃里一阵紧缩。她记得汤姆上个回合输掉的是什么——他第一次收到情书的那天下午,阳光,阳光,槐花的味道,心跳如鼓。他刚才还絮絮叨叨地试图描述,言语却越来越破碎,最终只剩下几个无意义的音节。而现在,连那些音节也没了。他成了一个空壳,比岛上那些被潮水冲刷得光滑无比的朽木更没有生气。
这他妈的根本不是什么幸运游戏。这是一场缓慢的、仪式性的凌迟。赌注不是钱,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。每输掉一手牌,生命的一块色彩就被硬生生剜去,留下惨白模糊的疤痕。
裁判,一个总是隐在阴影里,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男人,用他那固有的固有的腔调开口:“汤姆出局。剩余玩家,四人。发牌。”
新的卡牌带着毛边,背面是诡异扭曲的漩涡图案,发到每个人面前。萨拉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不去看汤姆被那两个沉默的侍者架起来,像拖一袋垃圾一样拖进棚外浓重的夜色里。雨声吞没了所有的杂音。
她拿起自己的两张底牌,指尖冰凉。一张红桃K,一张方块8。糟透了的手牌。但她不能露怯。在这里,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波动,都可能被对手捕捉,成为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她抬眼观察剩下的三人。马库斯,左边的刀疤脸,表情凶悍,下注凶狠,但他输过几次,萨拉记得他上次失去的是关于他母亲哼唱的摇篮曲的记忆,当时他暴怒地捶打桌子,现在那双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、野兽般的求生欲。右边的“医生”,艾略特,总是慢条斯理,眼神冷静,他似乎总能险之又险地赢下关键局,失去的记忆也总是些无关痛痒的片段。还有他对面的莉莉,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女人,手指总是在颤抖,却莫名其妙地撑到了现在。
牌局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继续。公共牌翻出了梅花K,黑桃2,红桃9。萨拉有一对K。她加注了,押上了一段记忆——她十六岁生日时,父亲送她的那块老旧腕表,表盘上的划痕,皮革表带的味道。
马库斯跟注了。艾略特弃牌,一如既往的“谨慎”。莉莉也跟了,声音细若蚊蚋。
转牌是一张方块K。三条K。萨拉的心脏猛地一跳,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。机会!她几乎要压抑不住喊出来的冲动。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。这是她今晚拿到过最好的牌。
她再次加注,这次押上的,是她第一次独立完成公司并购案的成就感,那种站在顶峰的眩晕和疲惫。很痛,但她必须让对方觉得她是在孤注一掷。
马库斯犹豫了,他的眼神在三张K和萨拉脸上来回扫视,最终低吼一声,弃牌了。
只剩下莉莉。她的脸色苍白,手指绞在一起。“我……我跟。”她推出了相应的“筹码”,一段关于她家后院那棵老橡树的记忆。
河牌,一张无关紧要的黑桃6。
摊牌。萨亮出自己的三条K。她看向莉莉,准备迎接胜利,或者至少是对方绝望的眼神。
莉莉看着她,那双原本怯懦的眼睛里,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了一下,快得让萨拉以为是错觉。然后,莉莉缓缓翻开了她的底牌。
一张黑桃A,一张黑桃3。
同花?不可能!公共牌只有两张黑桃!萨拉的大脑嗡的一声。
“同花,”莉莉的声音依旧很轻,但里面没有了颤抖,只有一种冰冷的确认,“A带头。”
不可能!萨拉差点脱口而出。顺序错了!她记得清清楚楚,公共牌里只有两张黑桃!但当她猛地扭头去看桌面时,那五张公共牌却刺眼地显示着:黑桃A,黑桃2,红桃9,方块K,黑桃6。
三张黑桃。什么时候……
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,仿佛脚下的地面正在塌陷。那段关于成功并购案的记忆,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样,倏忽间消失了,留下一个空洞的、带着回响的虚无。她甚至不记得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。
“……不……”她发出一声嘶哑的气音,不是因为失去了那段记忆,而是因为那个可怕的、荒谬的发现。牌的顺序变了?还是她的记忆……也开始不可靠了?
就在这时,在她因震惊而恍惚的视线边缘,她看到了一件更让她通体冰凉的事情。
坐在她对面的艾略特,那个刚刚弃牌的“医生”,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桌沿,手指极快、极轻微地动了一下。而几乎正准备收取筹码的莉莉,左手小指微不可察地在桌面上点了两下。
那不是无意识的动作。那是一种节奏。一种信号。
他们认识。
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,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。她猛地看向马库斯,他正烦躁地盯着自己仅剩不多的“筹码”,对刚才那无声的交流毫无察觉。再看看另外两个已经出局、目光呆滞的“玩家”,他们空洞的眼神里,映不出任何阴谋的影子。
这不是游戏。这是一场猎杀。她和马库斯,还有之前那些变成空壳的人,才是真正的赌注。他们被困在这座荒岛上,用自己的过去和未来,喂养着一群早有准备的掠食者。
雨水更大了,疯狂地冲击着棚顶,像是要把这小小的避难所彻底撕碎。灯光摇晃得更加厉害,阴影在每个人脸上狰狞地舞动。
新一轮的牌已经发出。萨拉甚至没有低头去看自己的底牌。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艾略特和莉莉身上。他们表情自然,仿佛刚才那瞬间的交汇从未发生。
马库斯下了注,押了一段关于他第一次狩猎公鹿的记忆。艾略特跟注,押的是某次无关紧要的考试满分。莉莉也跟了,押的是一段童年宠物的记忆。
然后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萨拉身上。
轮到她说话了。
她感觉喉咙像是被沙子堵住。她知道自己的“筹码”已经不多了。那些鲜活的、温暖的、构成她之所以是她的记忆,大部分已经变成了桌上冰冷的、代表别人胜利的石头和贝壳。她还能押上什么?
初恋?早已输掉。家人的面孔?母亲的微笑在上上周就消失了,父亲的轮廓也在三天前变得模糊。自己的名字?她紧紧攥着这个最后的锚点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裁判平板的声音响起:“萨拉,请下注。”
她缓缓抬起头,目光掠过艾略特看似平静的脸,掠过莉莉低垂的眼帘,最后落在棚外无边的黑暗和咆哮的海浪上。离开这里的方法……那是她仅存的、唯一可能反败为胜,或者说,唯一能让她死个明白的东西。
她张开嘴,声音因为恐惧和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沙哑不堪,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可怕:
“我押上……如何游泳离开这座岛。”
她能游向哪里?海流方向?最近的岛屿方位?记忆中那些关乎生存的知识碎片骤然变得无比清晰,又无比沉重。这是她最后的、也是最致命的赌注。
马库斯倒抽了一口冷气,难以置信地看着她。艾略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。莉莉终于抬起了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但很快又被掩饰下去。
煤油灯的光猛地一跳,爆出一个灯花。
萨拉将自己最后一段关于生路的记忆,推入了赌桌中央那片象征着吞噬一切的虚无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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